落月成孤倚

做一个云游四海的行脚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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卖油老翁


唐大历年间,京城的宣平坊发生过一件奇事,据说有位张姓官人夜里巡街,正逢一佝偻老者牵着毛驴,驴上驮着两只木桶,也没有打灯,摸黑缓行。

 

张大人一眼便认出那人是这条街上的卖油老翁,心想,这都三更天了,他怎么还在街上乱晃,被别人逮住可是要罚钱的。

 

于是张大人便朝老翁大吼了一声,提刀跟了上去,想劝说他赶紧回家。

 

谁知这老翁突然大骇不已,吓得连头都跌落在地,就着半个身子一个劲儿往前跑,差点忘了身后驮着油桶的驴。

 

张大人平日夜巡见过听过许多怪事,胆子也大,便一路跟着无头老翁,想一探究竟。只见这老翁拐进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巷后,在一户人家门前的梧桐树下神秘消失了。

 

张大人也顾不得深更半夜,立刻叫醒那户卖豆腐的人家,说明前因后果后,差人将这棵树连根拔起。众人往下挖了大约有好几尺深后,才发现这棵树原来早已枯死。

 

张大人手举着火把,蹲下身仔细察看,发现树根深处有一只斗大的蛤蟆,身上捆了两只铜笔帽,帽里浸满了黏糊的树汁,蛤蟆旁还有一只大白蘑菇。

 

张大人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大白蘑菇正是无头老翁,蛤蟆是毛驴,而铜笔帽则是木桶。随即他用火烧毁了这些怪物,此后宣平坊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位牵驴卖油的老人。

 

因老人的油物美价廉,宣平坊里许多人都是他的老主顾,但等到老人原形毕露以后,这些人都突然患了腹泻病,上吐下泄苦不堪言。

 





崔二公子

 

长庆二年,家住长安城崇贤里的崔家二公子突然得了失心疯,据说他曾在某天夜里,独自一人饮酒赏月时,忽然遇见一白发苍苍的道士,站在树下对酒吟诗,又见数十名妙龄少女穿墙而过,月光下看不见她们的影子。

 

崔二公子觉得蹊跷,便借着酒意涌上的胆子,厉声呵斥道,“来者何人,怎的入我家门?”

 

道士兴致正浓,却被人故意打断,怒气油然而生,他愤愤地转过身来,凹陷的眼窝闪烁着幽暗的亮光,只听他叱责道,“今日中秋十五,我见此地幽静偏僻,便在此与佳人赏月,本来不欲久留,不想竟有如此不识好歹之人!”

 

话刚说完,道士便跺脚三次,嘴里还振振有词,“土地公何在?速去阴间领来此人的亲属,我要好生盘问。”不一会儿,只见草地突然向上凸起,出来两名身高约三尺的小人,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,身旁跟着几名形容憔悴的人,手脚都戴了镣铐,一齐匍匐在道士脚边。

 

道士呵斥道:“我在此地,你们怎敢纵子无礼?”

 

崔二公子的父母和兄长吓得接连叩头,泣不成声道:“只因幽冥相隔,纵使鄙人有心,也难以诲责。”

 

只见道士从怀中掏出一捆红线,朝空中抛去,将崔二公子的脖颈圈住,他只轻轻一拉,那崔二公子便被一股猛力拽至地上,脖颈勒出一道血红的印记。

 

崔二公子的父母见状,又猛地朝道士磕头,哭天抢地道,“小儿眼拙,冒犯尊驾,不知者无畏,还望仙官恕罪。”

 

道士见崔二公子满脸红肿,青筋凸起,连眼珠都快蹦了出来,怒气也就消了大半,便收手放他一马。

 

次日清晨,崔二公子从床上醒来,跟仆人说起昨夜的怪事,但身边的人都觉得他疯了,久而久之,他竟也觉得自己疯了,遂变卖了家产,一个人褴褛衣衫云游四海。

 




  小鬼木勺

 

唐元和年间,国子监新来了个少年学生,名为周乙,白天逃学斗鸡,晚上挑灯夜读。他家与皇室沾亲带故,因而没人敢轻易招惹,先生监事们都睁一只眼闭只眼放过了。

 

某天夜里,周乙又悬梁刺股,补课到夜半时分,正当他脑袋昏沉之际,突然看见油灯下一个寸大点的小人,背靠砚台,翘着二郎腿呼呼大睡。

 

周乙霎时清醒了一大半,呵斥小鬼。

 

小鬼陡然一惊,慌张地躲到砚台后边。

 

好一会儿后,小鬼见悄无声息,便探出半颗脑袋,偷偷查看。谁知这时,周乙一把擒住了小鬼的身子,勒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
 

小鬼吓得呼天抢地,连喊救命,“壮士饶了我吧,饶了我吧。”

 

周乙见小鬼失魂落魄的模样,觉得有趣极了,这难道不比斗鸡那劳什子的东西好玩儿多了。

 

正当周乙手握小鬼准备凑近了一看时,却突然听到一声木棍折断的声音,只见这小鬼突然变成了一只损坏的木勺,上面还沾着一百多粒小米,许是前天夜里周乙摔坏的那一只。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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